来源|最人物
ID丨iiirenw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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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是正文▼
余秀华恋爱了。
2月14日,情人节当天,46岁的她在微博发布:像保护公共财富一样保护男朋友。
时隔四天,其男友在朋友圈发了段视频,配文是:像保护大自然一样保护女朋友。
当初说本人可能永远不会具有爱情的女诗人,正身处甘美爱情中。
不过,对方不是她写诗表白多年的李健,而是一位小她15岁的90后。
一段看似不对等的爱情,又将余秀华推至风口浪尖。
砰的一声,门被踹开,余秀华摇摆着身体走远。
像是突破某种忌讳,在纪录片《摇摇摆晃的人世》里,余秀华破碎的婚姻被公之于众,农妇、脑瘫、写诗、走红、离婚……纷繁扬扬的争议中,她踹开的不只仅是一道房门。
在余秀华的诗歌里,她对爱情有过太多美妙描绘。
“假如给你寄一本书,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/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,关于庄稼的/通知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/通知你一棵稗子心惊胆战的春天。”
“这人世情事/恍惚如忽然飞过的麻雀儿/而时光皎洁/我不适合肝肠寸断。”
战战兢兢地暗恋,爱而不得的忧伤,经常从她的笔下流过,惹起读者共鸣。
在诗歌中描绘爱情百般美妙的女诗人,理想中,却被一桩痛苦的婚姻折磨。
幸亏,她还有爱人的才能,以及被爱的庆幸。
余秀华在写作
阳光好的院子里,麻雀扑腾细微而金黄的响声
枯萎的月季花叶子也是好的
光阴有序。而生活总是把好的一面给人看
另外的一面,是要爱的
我会遇见最好的山水,最好的人
——《爱》
逃离婚姻6年后,46岁的余秀华恋爱了,对方是一位名叫杨槠策的90后。
2022年1月1日,杨槠策在网上发布了一条视频。画面中,他戴着口罩、墨镜,手持一捧鲜花,与余秀华并肩走在一同。
花是余秀华送的,杨槠策感到庆幸。他以为,大多数男性收到鲜花,可能是在本人的坟墓前,而他却在跨年夜,收到了来自爱人的99朵玫瑰。
杨槠策发布的视频
视频发布后,这场爱情就此为人所知。
杨槠策,原名杨光伟,1990年出生于湖北省神农架林区松柏镇盘水村。他在家中排行老大,底下有一个弟弟,父母靠务农为生。
小时分,家里穷,杨光伟初中毕业便辍了学。他去矿场打工,给工人们做饭,一天到晚繁忙不停。
那一年,杨光伟17岁,单调乏味的生活,很快就消磨了他对外面世界的向往。
杨光伟选择了回家。没有学历、没有手艺,他只能在家帮着父母做农活,生活的愁苦,他表达在画里。
慢慢长大,父亲打断了他的幻想,敦促他外出打工,赚一份钱,养一份家。那之后,杨光伟烧光本人一切的画,背上行囊分开了家。
辗转多个城市,杨光伟尝遍生活的苦。他在镇上的酒吧里打过工,在深圳做过保安,也在流水线受骗过工人。
做着最基层的工作,杨光伟却不断想高人一等。慢慢长大,他理解到老家神农架的养蜂传统,并且当地出台了创业扶持政策。年轻人被“希望”唤醒,放弃了流浪打工的念头,一头扎进山里。
一腔热情,他跟着教师傅学习养蜂技术,如愿成为了一名养蜂人。养蜂要追花期,他每年随时节赶着蜜蜂走,看遍景色。
杨槠策与母亲
2015年,余秀华因诗歌一夜成名后,杨光伟第一次在网上邂逅了她的作品。他赞赏“对方的才气和敢说敢写的勇气”。
真正意义上的相识,是在余秀华的直播间,时间是2021年的11月。那段时间,余秀华长期处在酗酒、失眠的状态。一次直播过程中,她说本人常常饮酒过多,招致胃难受,杨光伟便寄了些自家的蜂蜜过去。
这样的契机,使得两人互加了微信,之后便是视频聊天。时间最长的一次,聊了7个小时。
他们议论诗歌与早年的生活。杨光伟以至放言:我不喜欢你的诗,我喜欢本人的诗。
也许同样是直率的性格,同样阅历过灾难的生活,两人很快被对方吸收。
杨槠策、余秀华
2021年12月24日,感情升温的他们在襄阳谋面。见到彼此的第一天,“就肯定了关系。”
“当我第一次牵起她的手时,她很慌张,手心都冒汗了,有些手足无措。她害臊得像十七、八岁的少女,而我也像回到了少年光阴。”此前的媒体采访中,杨光伟这样说。
隔天,是他的华诞,余秀华送出了三枚印章。其中一枚是杨光伟为本人取的新名字:杨槠策。
他说,“过去的杨光伟死了,如今的杨槠策重获新生。”
对一向盼望爱情的余秀华而言,这何尝不是一种“新生”。
2022年2月14日,情人节当天,她在微博高调秀恩爱,“像保护公共财富一样保护男朋友。”
截图自余秀华微博
时隔四天,杨槠策在朋友圈发出一条两人牵手的视频,配文是:“像保护大自然一样保护女朋友。”
截图自杨槠策朋友圈
46岁的余秀华和小本人15岁的男友,就这样大大方方恋爱了。
首先是我家门口的麦子黄了,然后是横店
然后是江汉平原
在月光里静默的麦子,它们之间细微的摩擦
就是人世万物在相爱了
——《麦子黄了》
爱情,会成为治愈余秀华悲苦人生的良药吗?
答案或许只要她本人晓得。这个不断盼望爱情,又被婚姻伤害的人,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。
1976年,余秀华因出生时倒产、缺氧,招致脑瘫,从此行动不便,口齿不清。到了上学的年岁,她需求拄着拐杖行走。
余秀华自尊心强,在学校遭到其他孩子们的讪笑后,她决议扔下拐杖,仅靠双腿走路,就这样,她学会了摇摇摆晃地行走。
由于脑瘫的影响,她的手哆嗦得凶猛,写字经常常需求用左手按住右手,后来她痛快练惯用哆嗦不那么凶猛的左手写字。
19岁那年,余秀华读高二,因写字慢,考试标题经常做不完,自发考学无望的她,停学回了家。一个月后,父母为她找了个上门女婿,一位大她12岁,在钟祥打工的四川人尹世平成为她的丈夫。
当时的余秀华尚没谈过恋爱,不晓得婚姻意味着什么。婚后第二年,她生下一个儿子。
落差在婚姻的间隙里生长。丈夫不懂尊重,而余秀华亦未从婚姻中得到甘美。
等到儿子两岁时,余秀华第一次产生了离婚的念头。父母坚决反对,他们以为,本人残疾的女儿能找到一个身体健全的男人,是件很庆幸的事,不希望她毁坏家庭。
尹世平外出打工,两人终年分居,这给了余秀华喘息的时机。她在父母盘给她的小超市里照看生意,心机却全然不在款待来客上,只顾埋头写些分行的句子。最终,超市因惨淡运营,不得不关停。
偶尔的时机,余秀华将写在纸页上的文字投给当地的一些报纸,很快便被登载了出来。2008年,父亲余文海为她买了部手机,那是接触网络的开端。第二年,有网友捐赠了一台电脑给她,余秀华便玩起了博客。
她视诗歌为救赎,将诗歌作为行走在人世的拐杖,每天在电脑上戳戳点点,敲下一行行文字。时间就这样打发过去了。
余秀华
《诗刊》编辑刘年正是经过博客发现的她。2014年的一个中午,略感疲乏的他在网上翻找诗歌时,发现了余秀华的博客。他说,初见这些作品,“就像被打了一剂强心针,睡意全无。”
让余秀华一夜走红的,是一首叫《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》的诗。
“其实,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,无非是/两具肉体碰撞的力,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/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/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翻开……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/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拂晓去睡你/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……”
一时之间,“脑瘫诗人”余秀华简直众所周知,湖北省钟祥市石牌镇横店村,也跟着她的走红而炽热。
但成名后,想离婚,似乎也成了件难事。受困婚姻多年的余秀华,顾不得外界的声音,决然要同没有共同言语、精神无法交流的丈夫离婚。
这桩名存实亡婚姻的构成,已然不是一天两天。
有一年,尹世平带着余秀华讨要800元工资。他说,等老板的车开出来,你就拦上去,你是残疾人,他不敢撞你。
余秀华问,假如真撞上来怎样办?尹世平没说话。那时,她就明白,在对方的眼里,本人的生命只值800块钱,还不如一头猪。
五月的草,绿出本人的命,
一半在根里,一半在草尖
风太小,恨倒不下去,爱立不起来
一棵草有怎样的绿,就有怎样的荒,
雨淋不进去
风吹不出来
——《风吹草低,吹不低草的荒》
协议离婚的过程,并没有那么顺利,两人时而迸发争持。外界关于她离婚的言论没有停歇,一些人一直以为,余秀华是由于出了名才把丈夫磴掉的。
导演范俭在拍摄《摇摇摆晃的人世》时,用镜头记载下了尹世平不同意离婚的缘由,“她成名了就要离婚,我这20年给人当奴隶啊?”
谣言四起,她不予理睬。
余秀华给在北京打工的尹世平拨去电话,“你这个月回来,15万元。下个月回来,10万元。你随意你随意。”
2015年10月,余秀华在当地法院起诉离婚。承诺愿意给丈夫15万元稿费,并给对方买一套房。
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,能够拿到钱的尹世平一个劲儿地笑着,余秀华则因终于能够逃离不自在的婚姻而开心。
不断以来,她的喜乐哀怨全部盘绕着婚姻。早年被问起时,余秀华曾说,人生中最懊悔的一件事,是结婚;而最幸福的一件事,是离婚。
余秀华、尹世平
拿到离婚证后,她以至为此写下过一首诗:
一叠新翠,生命里难得一次绿色环保/和我的残疾证放在一同/合成一扇等候开启的门/ 36岁,我安全落地……
终结了无爱婚姻的约束,余秀华的心情变得轻快,她给本人买了几件化装品,认真装扮了起来,“女人是经不起老的。”她说。到了夏天,她开端轮换着穿各种颜色的连衣裙。
不少采访她的媒体,都会问到一个问题:脱离了婚姻的苦海,余秀华还能创作出好的作品吗?假如不能,又该怎样办?
每一次答复,余秀华都坚决而安然,她说本人从不追求作品的不朽,假如有天因种种缘由写不了诗歌,就顺其自然,承受本人不再写的事实。
关于写作这件事,她以为本人从没有用力“坚持”,而是近乎本能般地在写作。她写本人的生活,本人的遭遇,也写本人的心事与神往,写横店村曾经的故事和正在发作着的一切变化。
在《我只是厚颜无耻的活着》中,她写:有时我是生活的一条狗/更多时,生活是我的一条狗/刚强不是一个好词儿/两岸的哈哈镜里/它只能扁着身子走过。
《我养的狗,叫小巫》中,也有震颤人心的句子:他揪着我的头发,把我往墙上磕的时分/小巫不停地摇着尾巴/关于一个不怕疼的人,他无能为力。
诗歌是她的乐园,也是让她回归宁静与快乐的有效方式。
某种水平上,余秀华是离不开诗歌的。她曾说道:“即便我被这个社会污染得没有一处洁净的中央,而回到诗歌,我又洁净起来。诗歌不断在清洁我,悲悯我。”
我也有过愿望的盛年
有过身心俱裂的许多夜晚
但我从未流放过本人。
——《给你》
余秀华朗读《给你》
2020年夏,余秀华有一段日子不写诗了。
因被苦恋6年的男人回绝,她频频将本人灌醉,试图靠酒精埋没痛苦。以至,她一度想到了死,“活不下去了。”余秀华在一次采访前的通话中这样说。
在她的认知里,爱情,是一个得不到的东西,但“越是得不到越是盼望”。
向李健写诗表白的这些年,余秀华不时遭到网友的攻击。
事实上,她心中所牵挂的,并非是歌手李健,而是假借李健之名,公开向所爱恋的人表白。
哦,李健!
赐我不会消逝今生记忆的来生,
第一个遇见的就是你。
赐我美丽安康,赐我才气如初。
赐我洁净如玉,赐我没有哀伤。
2020年8月,因大胆向李健表白及回骂网友,她连上了几次热搜,在她的身上又多出了“祖安”“键盘侠克星”等标签,粉丝也顺带着增长了20万。
但余秀华是反对贴标签的。在她眼中,标签只是一张纸,“迟早会掉”。
脑瘫、诗人、农妇、底层……每一个贴在她身上的标签,她都想撕下来,假如非要有所保存,她希望最后剩的那个词是“诗人”。
余秀华眼中最理想的状态是,没有这些标签的存在,仍然能有人认出本人。
这一点,恐怕她早已然做到了。一如编辑刘年给她的评价:
“她的诗,放在中国女诗人的诗歌中,就像把杀人犯放在一群大家闺秀里一样醒目——他人都穿戴齐整、涂着脂粉、喷着香水,白纸黑字,闻不出一点汗味,唯独她烟熏火燎、鱼龙混杂,字与字之间,还有明显的血污。”
余秀华的诗歌,字里行间泣着血。她疼痛、孤单、爱而不得,偏偏又循环往复、连绵不绝地反复这些感触。
余秀华
于是,爱情,成为她不时书写的主题。
19岁那年,余秀华稀里懵懂地结了婚,没有欢欣,亦没有爱情。27岁时,她邂逅了一位让本人怦然心动的人,对方是当地的一名电台掌管人。最初,她常参与他的节目,后来有了线下见面。
遗憾的是,她一心想要靠近,对方却只想要躲,最终的结局自然是不欢而散。夸大的是,有一次,她在醉酒时去找他,以至惊扰了警察。
爱而不得的疼痛,被她悉数化为诗句:我把这样的疼不停地逼回内心,重得我摇摇摆晃/但是我吐不出来/我历来没有说出的,我以为这就是/爱情
没想到,年轻时为爱猖獗的余秀华,仍旧对爱坚持着热切。
那次以表白李健的名义向对方示爱后,她遭到了回绝——对方不再有回应。余秀华一个人住进离家50公里外的工作室,整日喝闷酒,最糟糕的一次,她昏睡了两天两夜。
感情上受挫的那段时间,她共将本人喝进过医院急诊室3次。
身体和容貌给她带来了极大的痛苦。余秀华猜想,对方之所以无法接纳她,是由于本人的残疾和长相。
那有什么处理的方法吗?
丝毫没有。她心如死灰般地等待起轮回转世,希望“下辈子做一个美观的没有残疾的女人。”
但是,当时的余秀华不曾想到,时隔一年之后,对爱情无望的她,却堕入了与90后男友的热恋中。
那次襄阳会面,他们一路北上,见了不少文化圈的人,其中包括此前因写诗走红的农妇韩仕梅。在南阳,韩仕梅请他们一同吃了饭,拍了合影。
之后两人返回湖北,参与了当地文艺团体举行的跨年诗会。就是在这场诗会中,余秀华与杨槠策高调牵手,并送出了99朵玫瑰。
爱情公开后,网友叫他们“小羊”和“小鱼”。
一次上班路上,杨槠策看到只兔子,便拍了段视频。他说,余秀华喜欢兔子,因而看到它,便想起本人的心上人“小鱼”。
关于两人之间的爱情,像极了网友奔现的全过程。
余秀华、杨槠策
在此前的采访中,杨槠策表示,相识后,他们聊得投机,且都有了见面的想法,但又担忧是一时兴起。
不如,“让子弹飞一会儿吧。”他说。
“那就飞一会儿吧,飞掉就算了,飞不掉就见面。”余秀华答复。
子弹一直没有飞掉。
于是,他们见面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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